【一朵】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中）
一朵/微量心倩，梗玩的有点多都在注记里。
【三】
李一一第一次拉起韩朵朵的手已经是两年后了。
北京三号地下城里，流浪地球计划提出五十周年〔1〕的纪念晚会正在广场的大投影屏里播放着，韩朵朵站在搬着马扎抢着坐投影屏跟前的大爷大妈们后面，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不怎么有趣的电视节目，一边东张西望地找着刘启和李一一，结果只看见人群的另一头，Tim搂着周倩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着悄悄话。
投影屏里放起了那首从小听到大的《祖国不会忘记》〔2〕，这歌怕是快有一百年了吧。
“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李长条你唱歌跑调你不知道嘛！”
李一一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后面挤到韩朵朵身后了，蹩脚的哼唱〔3〕让朵朵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李一一从防护服左胳膊上的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朵朵，“宁波带回来的，发动机年检换了四个大件，回来晚了。”
“我不爱吃棒棒糖，”朵朵说着不爱吃也接了过来，包装纸已经磨得有点松了，顺手撕开露出粉红色的球，朵朵撇撇嘴，“还草莓味的。”
“尝尝看啦，吃到最后有惊喜。”李一一看着口是心非的朵朵，剧烈地抬了抬嘴角，随即又把笑容压下去了，笑得太厉害会被她看出来吧，刘启要是看见又要骂他不怀好意，好在朵朵到月底就满十六周岁了，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了。
“你们什么时候上地面啊？”李一一尽量让自己显得像随口一问。
“九月，今年的都九月分车，户口考下来驾驶证了，他肯定想法让我跟他跑一辆，真没劲。”朵朵含着棒棒糖，稍微有点口齿不清，这声音钻进李一一耳朵里，显得格外的可爱。
“其实我应该是去年的，就不用跟户口一起分车了，”朵朵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爷爷给我报生日报的是捡我那天。”〔4〕
李一一没有马上回答，他想起他听朵朵讲他们家，讲爷爷的时候，朵朵说就是在他们碰到他之前没一个小时，爷爷走了，在那栋高高的，高出冰层的大楼里。
她说以前她觉得爷爷挺烦的，总唠叨她好好学习，不让她选上地面的实习工作。
她说小时候户口带着她闯祸，爷爷总是打户口，其实从来不打她，最多也就是伸手吓唬吓唬。
她还说，爷爷告诉过她，捡她是大海啸的时候，她是被无数双手传到救生艇跟前的，那时候，对于水里那些已经对自己的生命绝望了的人，那个襁褓里的婴儿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李一一难以描述自己当时听着这一切的心情，有点震惊，有点压抑，或者还有点心疼吧，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很渺小，但他们又总会是装在某个人心里的珍宝〔5〕，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烁烁放光。
“你跟着刘启挺好的，”过了好一会儿李一一才小声咕哝着说，“外头一天比一天冷了，有他护着你，安全点。”
朵朵斜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外面现在是不零下一百多度了？扣这么严不热啊。”
说着伸手就去扯李一一防护服的领口，李一一想躲开，可身后有人。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于是他顺应了这个冲动，抬手把朵朵的手攥住了。
她手有点凉，带点潮气，她手真小啊，攥成拳头正好能被他整个包起来，她好像没挣开，应该就是……不反感的意思吧，不过她怎么转过脸去了。
两个人牵着的手慢慢落下去，好像很自然地变成了十指相扣，朵朵还是没回头看他，李一一就盯着朵朵的侧影，她扎起来的头发里有几根有点发黄，在广场的灯光下泛着淡金色。
一声轻微而清脆的咔嚓声，朵朵突然回过头来，左手举着棒棒糖吃完的杆，“里面有块泡泡糖！”
“喜欢吗？下次去再给你带。”李一一这次没忍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好有眼镜挡着。
韩朵朵眨眨眼睛没说话，朝李一一吹了个泡泡。那天直到晚会结束，他们俩的手都没松开，那天直到晚会结束，刘启都没出现。
李一一不知道，他抓住朵朵的手的时候，刘启就站在人群后面不远，哼了一声“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给你个机会，以后敢对我妹不好，就给我等着吧。”
【四】
李一一和韩朵朵的第一次接吻，已经是在他们结婚后了。
李一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克制了自己这么久，面对朵朵的每一个笑脸，每一次吹的泡泡，每次撇嘴撒娇，他都想吻过去，可他都没有。
地下城的法定婚龄是十八岁，所以他就这样忍了两年，第一年的时候他们还总是偷偷地递着眼神，第二年便已经大白于天下了。后来的有些时候他会吻她的额头，然后扬起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每次这样做的时候他都在心里想，他会一直保护她，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李一一是个凡事都喜欢遵循程序的人，他喜欢在头脑里推导最优解，喜欢每一天的每一件事井井有条，但朵朵是他的例外，除了那些最重要的工作，他把朵朵的优先级排在了高于一切的位置，他不认为这种感觉非要被称为爱情，这只是一种原始而单纯的快乐，在那些有着崇高的目的和意义的程序之外，他找到了一个他作为人的心灵归属。
所以刘启虽然隔三差五还要威胁他两句，却在喝多了酒的时候捶着他后背念叨，“我妹我从小就惯着她，没大没小的，以后可交给你了……”
所以在朵朵十八岁那天，他们在联合政府的登记网站上提交了结婚申请。七个工作日之后，他们的申请通过了审核，分的房子还是老地方，北京三号地下城，靠着广场没多远。
去居委会领钥匙的时候，按照惯例他们需要抽签决定生育权，由于地下城的人口控制，每三对夫妻只有一对有生育权。〔6〕
朵朵选了个靠边的点，看到红灯亮起来的时候，朵朵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李一一赶忙伸手给她擦眼泪，几乎是手忙脚乱，最后索性把她抱在怀里。
居委会管发钥匙的大爷倒是知趣，眼皮都不抬地哼着风雨归舟溜达到一边浇花去了。
“没事的，只要有你，有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李一一再次觉得自己语言匮乏，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再次伸手去擦朵朵的眼泪，他捧起她挂着泪痕的脸，看着她破涕为笑，眼睫毛还挂着泪珠，忽闪忽闪的。
这次，他没忍住，他的唇碰上她的唇，某种奇怪的心理暗示让他轻轻抖了一下，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毫无经验，试探性地伸了伸舌头，有点咸咸的，是刚才眼泪都落到唇边了吧，呼吸有点困难，看来这项技能还得慢慢完善，李一一抬起头来，发现朵朵和他一样看起来有些发愣。
两个人抵着额头相视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居委会的大爷剪着花枝，嘴里还哼着，“悠荡荡、荡悠悠，悠悠荡荡、荡荡悠悠，恰好似那一叶儿漂漂在水面浮。”
这声音穿过了岁月，穿过了人海，无论是地球还是李一一和韩朵朵，再久的荡荡悠悠，也总是要停泊的。
〔1〕根据编年史，流浪地球模型提出于2027年，至木星危机两年后的2077年共50年。
〔2〕电影主创们在某个节目中唱了这首歌，其实，作为星辰大海背后某基础学科的学生，我也很爱这首也许有点过于正能量的歌。
〔3〕李一一的演员张亦驰在访谈中提及自己唱歌是个bug。
〔4〕电影里字幕显示韩子昂捡朵朵在木星危机的十四年前，也就是2061年，与编年史中月球推离引发海啸的时间相符。
〔5〕玩了个HP梗，一方面是“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另一方面，火焰杯第二个项目里，人鱼抢走的宝贝是亲人，朋友和爱人。
〔6〕原著设定，结婚分房，抽签决定生育权，只有三分之一可以生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