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上）
一朵/微心倩，李一一视角，糖刀混杂还没码完，先分个上中下吧。
【一】
李一一第一次拥抱韩朵朵是在苏拉威西地下城里，应急救护站的抢救室门口。
那时候他刚从木星危机中回过神来，理清了过去四十八小时发生的所有事，他被安排进CN114-03救援队，参与苏拉威西转向发动机的救援维修工作，然后他坠机了，然后他遇到了另一个救援队，CN171-11大概是吧，听好多遍应该没记错了，他修改了发动机程序，后来刘启他爸开着空间站点燃了木星，现在地球应该已经开始进入正常轨道了，不过实时通讯还没有恢复，不知道联合政府下一步是怎样安排的——是不是漏了点什么？
坠机之后他被叛军打昏了，似醒非醒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推了推他，于是他跳起来顺手抄起管钳就怼了过去，不想了，真糟糕，小姑娘没骂他神经病就是好的。小姑娘叫韩朵朵吧，他应该没听错，她在全球广播的时候说了，她的广播开始得有点慌乱，不对，应该是相当慌乱，好在后来说得还挺清楚的。
李一一往右边看了看，这小姑娘就在他旁边，焦躁不安地捻着手套，盯着抢救室的白门帘，门帘缝里透出来医生护士来回的身影和医疗仪器的滴滴声，刘启还没从失温中脱离危险。
他又往左边回了一下头，隔壁是周倩在手术，那个中国心在门口一会儿蹲下一会儿靠墙，站站坐坐没个老实样子，这人自己都挂在半空差点摔死，没过多一会就又上蹿下跳的了。
锤子和溜子回上面去找王磊了吧，还有老何，唉……
李一一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下那个看起来嬉皮笑脸的前辈，抬头觉得屋里有人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把朵朵往后挡了一步，结果还是被掀门帘出来的又高又壮的红头发男医生吓了一跳。
“伤者情况稳定，但是还在昏迷中，稍后我们会送他去病房。”
医生转身进屋了，韩朵朵好像是没听懂，一脸茫然地看过来，李一一安慰般地对她笑笑，“听到了吗？刘启没事了，都没事了。”
小姑娘是突然扑过来的，李一一毫无准备，笑容僵在脸上只剩下发愣，作为一个每天对着程序的人，对于不走程序的事情，他往往缺乏应急处理能力。
他听到韩朵朵的声音又带着哭腔，她攥着他防护服肩膀后侧的带子，她说，“李一一，谢谢你。”
还好，李一一对于一切问题总有办法，于是他也环过手臂抱了抱她，试图显得自己像个大人，也着实是这样，她才刚到他肩膀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也还是小小的，她肩膀有点抖，抖得他心里跟着抖了一下，不由得手臂又多用了一分力，“别害怕了，都过去了。”
他慢慢松开她，回味着刚才自己无力的安慰，过去的四十八小时经历的一切，让许多不同的生命连接在了一起，他自己也是一样，至少从此他有了一群与程序无关的朋友，在电脑屏幕以外，应该也能多一份牵挂吧。
【二】
李一一没想到，昨天还哭着跟她说谢谢的小姑娘转天就变了个样子，更没想到昨天是他最后一次听她叫“李一一”这个名字。
看着刘启回了病房，李一一离开救护站去做他原计划中的发动机检修，还好发动机自身足够坚固，启动装置和燃料反应堆没什么损失。凌晨四点半，局域通讯恢复了，不到五点，李一一就接到了联合政府的指令，七点钟会有专车搭载周边中国救援队的技术人员赶往尚在抢修中的南宁二号推进发动机。
走之前应该去跟大家告个别，于是，地下城的模拟日光灯刚开始变亮，他就从临时安置点的长椅上爬起来到救护站去了。
走到病房门口，听里面有说话声，推门才发现刘启醒了，指着自己脸上的纱布大言不惭，“你放心，哥就是破相了也照样帅。”
朵朵在床边坐着，嚼着泡泡糖，看他进来笑了笑，“横杠，破折号，长条，挑一个吧，我觉得还是李长条好听。”
李一一再一次陷入了非程序化的待机中，这小姑娘恢复的倒是蛮快的。
“你给别人起那么一堆外号，就不许我给你起外号了？”韩朵朵从床上跳下来，从床头拿暖瓶倒了杯水递给刘启，“户口，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户口？是叫刘启吗，原来小姑娘对哥哥也一样不客气啊，李长条，这外号还挺有意思的。
“李长条！拿着！”韩朵朵把另一杯热水塞在李一一手里，“开水这两天限时限量，难打着呢。”
“嗯……谢谢。”李一一看了看手里的热水，就算默许了这个外号。
病房很小，三张床一览无余，最里面是周倩，中间床上躺着Tim，李一一还是从别人的通讯里听见的这个黄头发的中国心叫Tim，“朵朵，他怎么了？”
韩朵朵头也没抬，“他给周倩姐姐输了400cc血，还撑着等手术做完，进了病房躺下就睡过去了，还没醒呢。”
“看来只能跟你们告个别了，上面调我去南宁，一会儿就走。”李一一把手伸给刘启，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他握个手，刘启伸出没挂着吊瓶的右手照他手上拍了一巴掌，“少来这套，等咱们都回家了，北京见。”
“好，”李一一点点头，又看向韩朵朵，“我先走了，北京见。”
李一一转身要出病房，身后的小姑娘突然喊道，“李长条！回北京你要不来找我玩，你就死定了！”
他没回头，但是差点笑出了声，关上病房门之前，他隐约听见Tim一声迷迷糊糊的“嘛呢……”
李一一走上电梯，扣上头盔，带上手套，呼啸的风灌进来，眼前又是白茫茫的冰雪，他看着这已经熟悉的世界露出了微笑，原来生命的意义不只在遥远的星辰大海里，总有一些落于平凡之中的希望在闪着光。
这是他第一次听朵朵叫他李长条，没想到，这个外号一叫就叫了十几年。
——tbc
